Sometime too hot the eye of heaven shines
“但有时上/帝之眼过于炽热。”
上一棒 @弗弗诺
下一棒 @—黑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是傻子我没发现结尾没放出来我对不起大家啊啊啊啊啊啊啊
犹豫半天,还是决定情人节就不发刀了。
第一次写沙狼夜火(好像也看不太出来)
预警:
不科学的沙漠描写
完全捏造的宗/教
完全捏造的宗/教经典
我流架空 索多玛:因同性恋被天火焚毁。
希望没有任何人被此文冒犯到(轻轻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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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圣徒翻越三座高山,最终在沙漠中央寻找到了流水的湖畔。主将这片流淌着奶与蜜的土地许诺给信徒,他们在这里建立起新的家园。”
伊莱·克拉克亲手摘下贴身佩戴了十三年的黄金十字,他将代表着神父身份的圣物放在来者手中,细细的链子从纤细的指间滑落,如流沙般细碎轻盈。
青年的脸被白色粗布遮挡了一半,露出浅薄的唇与还未被岁月与风沙打磨过的下颌。难以想象阳光毒辣的沙漠中也能养出这样美丽精致的人,就像是失落在黄金原野上的月亮。他如往常般穿着那身雪白的长袍,身形纤细,在昏暗的光中微微低着头,恍若圣洁。
伊莱在这个沙漠中心的村庄当了十三年神父,村民敬爱他,对年纪轻轻的神父尊称大人。但是神的代行者也不能触犯神定下的条约,伊莱·克拉克比所有人都清楚,人总要为自己的罪孽付出代价,于是他近乎平静地接受了放逐。
此时还是清晨,炽热的太阳尚未升起。“一切都隐没在黑暗里,秘密,死亡与生机。”神父默念他曾阅读过无数遍的古籍,“这是罪恶之城被焚毁后的第一次日出。”
他双手合十在胸前,做了一次祷告。
“克拉克,你走吧。”
风传递来冷漠的声音,伊莱轻轻点了点头,他没有在意是谁说了这句宣判般的话语,甚至对他们让他做完最后一次祷告而感激。
白袍的人儿在前行前最后一次回头,他没有看到人们眼中怪异的目光,没有看到被黄沙一日日侵蚀得不成样子的树林与农田。那双白布下的蔚蓝色眸子,越过稀疏的枝丫,越过积沙的屋顶,越过枯萎的花儿与死亡的树枝,看见遥远之处山与飞鸟模糊的剪影。
伊莱·克拉克独自一人走向沙漠的深处,带着三天的水与食物,他第一次离开这个他出生与成长的村庄,并且再也不被允许回来。
(二)
“泉水中的恶魔蛊惑了索多玛的人们,饮用了罪恶的水之后人忘记了主的教导,他们穿着金银,吃食无度,沉溺淫欲。”
伊莱·克拉克蜷缩在一块避阳的岩石后,他在烈日下走了近四个小时,筋疲力尽,只得休息。他头脑昏沉,呼吸急促,汗水顺着脸颊一滴又一滴的滑落,伊莱叹息,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体力。
曾经的神父从未想过幸存,这里是沙漠之心,四无所依,夜晚就会刮起吞噬一切的沙尘暴。村庄几百年来从未与外界取得过联络。泉眼枯竭之初曾有先人远征去寻找新的绿洲,他们全部消失在了无垠的沙漠深处。
从此,除了晨起夜归的猎人们,无人再深入沙漠一寸。
高温让疲惫的人儿昏昏沉沉,他脱下脚上露趾的草鞋,将鞋子里的沙子倒出来。那些看起来无害的砂砾在走路时一直磨着年轻人的脚掌。但若光脚走在沙地上,那被太阳烤得火热的温度本身像是一场酷刑。
汗水顺着下颌润湿衣领,白色的长袍染上了汗渍与沙痕。伊莱靠在石壁上,坚硬粗粝的表面磨痛青年削瘦的脊背。他轻咬舌尖试图保持清醒,几乎下意识的去握胸前十字,却握了一个空。
他想起来了,他已经失去了对神祈祷的权利。
模模糊糊地伊莱的心绪开始飘游,就像是随着风迁徙的浮沙,他看着晴朗无云的浅蓝色天空,炙热的阳光刺痛白布下的蓝眸,他闭上眼睛,心里想到的却是一双碧绿色的眸子。
奈布·萨贝达。
伊莱轻轻抿起干裂的唇,无声地在唇齿间念着一个名字。奈布·萨贝达。伊莱·克拉克想起男人粗糙的手,甩动的发尾,破旧的猎装。阳光下他拉起沉重的长弓,箭羽贯穿飞鸟,长发灿如黄金。
伊莱想起寂静的夜,没有月亮的晚上同样没有星光。粘稠的燥热的黑暗中他们纠缠拥抱,他有滚烫的身躯,结实的手臂与黏腻的吻。伊莱常常闭着眼,只侧耳听身边人有力的心跳与粗重的喘息,他喜欢将手指插进他的金发里,然后如赐福一样吻怀中人的额头,含蓄、羞涩、虔诚。
但这是罪恶,神无法饶恕的罪恶。自那以后的每一次祈祷,伊莱都再也无法直视自己的内心。
(三)
“主愤怒于人的堕落,索多玛无可救药。他决心毁灭这座罪恶的城。”
唤醒伊莱的是清冽的泉水,干裂出血痕的嘴唇与灼痛的口腔驱使着人的本能去吮吸。清凉浇灭灼烧的烈火,伊莱从沉闷的炙热的梦中醒来,他正枕在奈布·萨贝达的膝上。
奈布小心翼翼,但喂水的手法依旧有些笨拙,有水溢出嘴角,滑落进人儿棕色的鬓发里。天已经黑了下了,伊莱看着奈布的脸在火光中忽明忽暗地亮着,棱角分明的光影分割出男人高耸的鼻梁与鹰一样的眼睛。他的额头上一块刚刚凝固的伤口,看起来不像是野兽的爪牙,而来自人类锋利的长矛或刀具。
眼罩已经被摘下了,于是猎人清楚地看到伊莱缓缓张开的蔚蓝色眼睛。奈布松了一口气,他将想要起身的人儿扶起来,让他侧靠在身上。
“你怎么在这里,奈布?”伊莱伸出手抚摸他的脸颊,细腻的手指擦过久经日晒风吹的皮肤,干涩的嗓音吐出轻微的音节,天空般的眸子倒映出如水的悲伤,“你不该在这里,奈布。”
他犯了错,他应该死去,他沉溺在无可救药的欲中,背叛了与神的契约。普通人尚应因罪被放逐,曾经的神父更了解逾越的代价。但明明伊莱已经向村长祈求了将所有罪孽一人背负,为何奈布·萨贝达也在此处?
奈布没有说话,他低头吻怀里的人,舌尖撬开干涩的唇与整齐的牙齿闯进口腔中去。有点粗鲁,有点莽撞,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年,却带着劫后余生的痛苦与喜悦。
“我差点就找不到你了。”
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
一吻结束奈布依旧紧紧将人抱在怀中,习惯于沉默的猎人说不出华丽的词藻,他只是用手掌按着伊莱的棕发,胸腔里心脏如鼓轰鸣。
今夜难得没有沙尘暴席卷,晴朗的夜空之上群星如沙。这里离伊莱昏迷的地方并不遥远,勉强可以做扎营的休息之地。奈布·萨贝达是偷跑出来的,他醒来就已经发现伊莱消失在了原本暂时用来关押他们的谷仓里,于是撬了窗户逃了出去。
听到这里的伊莱没有说话,精神敏锐的猎人怎么会听不到清晨谷仓大门打开的声音。在村庄中需要兼职医生的神父在前一天晚上将药汁偷兑在了人儿的晚饭中,伊莱知道奈布绝不会同意他与村民的交易,于是想让他在一切都无法挽回时再醒来。
“对不起。”伊莱伸手拉着自己兜帽的边缘,他们并肩坐在沙地上,夜风里白衣在黑暗中浮动,“是我太自私了。”
(四)
“索多玛迎来上帝派来的最后一位先知,他进了城中,看见佳酿,盛宴,男色。他们已经忘记了何为羞耻,有人给予他美酒。先知拒绝了,他只饮下一碗清水,然后走向广场的中心。”
他们一路向东走。
清晨起身时奈布问伊莱向哪里去,伊莱说反正哪里都一样,那就去东边好了。
“至少那里还有太阳升起。”
奈布·萨贝达什么都没有说,他沉默地打包好了不多的行李,将珍贵的水与食物都牢牢系在骆驼身上。伊莱确实没想到他将自己家的骆驼都带了出来。
“反正不会再回去。”,奈布回答得出人意料,仔细想想却又带着几分道理。
伊莱抚摸它的头,棕色的厚重的睫毛下是温顺澄澈的眸子。骆驼默许人儿的抚摸,甚至表现出几分亲昵。“乖孩子。”伊莱·克拉克不自知地微笑,眉宇舒展,像是已经放下了忧愁。
骆驼不知道什么是罪,不知道什么是放逐,它还记得伊莱的气味,记得这双手为它料理过伤口,投喂过食物。
它们可以随心所欲,人不行,人有罪孽,有欲望,于是就要时时自省,时时忏悔。
但为什么,为什么人不可以?
奈布·萨贝达站在一旁,他看着伊莱温和的侧脸,心底重新翻涌起疑惑与愤怒。
为何人无法行自己想行之事,爱自己所爱之人。为何神赋予人们爱人的能力,却又因人爱人而施与惩罚?
奈布不知不觉地握紧缰绳,他看着天光一点点亮起,温柔地落在人儿纯白色的头纱上,一如猎人见到神父的每一日。每一日,他总穿着那身洁白的长袍,站在教堂里,站在十字架下,站在忏悔室中,永远微笑着温和地与每一个人打招呼,倾听每一个人的倾诉。
教堂早已破旧,但伊莱·克拉克站在那里,就像是世间最完美无瑕的神像。
奈布·萨贝达也不知自己何时看失了神,丢了心。第一次发现自己对神父的渴望,震惊下猎人几乎作呕。所有在村庄中长大的村民都听说过罪恶之城被焚毁的故事,而即使几百年过去,无尽的沙暴依旧代替着神沉默地注视这群罪恶的遗民。不得细食,不得佳酿,不得同性相爱。
但是那道纯白的身影已经深深印刻在他的心里,就像是沙漠里毒蝎阴毒的尾针,时时刻刻蛰痛着,灼烧着,只有看见纯白色的人儿才能短暂缓解痛楚,最终却又陷入更深的欲望之中。
于是他人生第一次走入了忏悔室。奈布·萨贝达跪在神父面前,他看着人儿长袍下摆浅淡的金纹,草藤的鞋子绑着雪白的足,洁白而神圣。
他轻声说,神父,我爱上了一个我不该爱的人。
请让我在你的眼里看到厌恶吧,然后我就能放下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梦。
(五)
“先知告知了人们毁灭即将来临,没有任何一人信以为真。人们嘲笑他,而先知绝不改口。他们决定将这个骗子流放。三天的水与食物,其他的交给主裁决。”
每一次沙尘暴来的时候,伊莱·克拉克总会陷入不知名的惊恐。
奈布·萨贝达比未曾踏足沙漠的人儿更熟知求生的方法,他总是在天空阴郁风尘渐起时用绳索将两个人固定住,然后是骆驼与宝贵的水。
伊莱一直是沉稳镇定的人,但是每一次沙尘飞扬,他都会变得手指冰凉动作僵硬。狂风呼啸的时候奈布将人儿搂在怀里,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神父惊惧的颤抖。他紧紧地抓着猎人的衣服,好像只要稍微放松狂风就会将他们撕碎。
“神会裁决所有的罪恶。”
夜晚奈布为伊莱处理脚上的伤口,粗粝的砂砾在长途跋涉中将那双玉白的足磨得鲜血淋漓。伊莱咬唇不让吃痛声惊扰已经足够小心与疲惫的爱人。他看着奈布金色的发顶,指尖深陷身下的黄沙。
奈布问他原因,伊莱说他害怕神。
神会裁决所有的罪恶,沙尘与风暴就是神的使者。它们曾摧毁一座城市,将沃土变成流沙,自然也能夺走他的爱人。
“伊莱,你觉得我们能走出去吗?”
伊莱愣了愣,这几日他们都默契地没有提这个问题。他下意识地想安慰人儿,然而也许是长久的缺水让嗓子过于干涩,刀割般的痛与酸涩堵塞话语,默认了那个两个人其实都已经心知肚明的结局。
“所以我们已经付出代价了。”
奈布低头亲吻人儿裸露的脚背,伊莱下意识想躲,沾着着血与沙的足早已不再干净,然而他依旧吻得那样虔诚,抬头时露出一双热烈诚挚的眸子,莹莹亮着像是天上的星星。
“伊莱·克拉克,假如爱你是一种罪,我愿为我的罪恶去死。”
(六)
“三日后,天火焚烧尽索玛多的一切。”
与饮水枯竭一同来临的是疾病。
伊莱·克拉克突然开始高烧,他挣扎着想走,却站起来后又摇摇晃晃地摔倒在地上。细碎的黄沙灌进口鼻里,炙热的空气进出人儿的肺腑,混沌间伊莱不清楚高温究竟来自于环境还是发热的身体。
奈布扶他起来,本就单薄的人儿短短几天如纸片般消瘦下去,长袍下的手臂纤细得如同枯萎的树枝。伊莱感觉到体内一阵痉挛,他吐了出来,苦涩粘稠的胃酸里裹挟着一点点还未消化的坚硬面饼,那是昨日他吃进去的唯一一点食物。
后面的记忆变得断断续续,有时候伊莱清醒,更多时候烧得浑浑噩噩地昏迷。半梦半醒间他听到有人在呼喊他的名字,伊莱·克拉克,伊莱·克拉克。那个熟悉的声音,忽远忽近地响着,伊莱想回应他,他得回应他,因为那个呼喊的人那么恐惧与急切……就好像与母亲走失的孩子。但他用尽了力气张嘴,最终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伊莱·克拉克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他正枕在奈布的腿上,依旧在发烧的人儿回想了好久才想起他们在哪里。伊莱怔怔地躺着,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半路就被高温吮吸殆尽。
你怎么还在这里?
伊莱张开撕裂的嘴唇,被风沙与病魔摧残的嗓子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奈布要给伊莱喝水,水壶的边缘抵在人儿的唇上又被伊莱避开。他侧过头,仅仅这样小小的动作就让脑中闪过一阵沉痛的恶心,他又想吐,然而胃里空空如也,只有酸液搅缠着翻腾。
“伊莱,喝水。”奈布的声音带着沙哑,温热的壶口又凑到嘴边。伊莱抿紧了唇,他抬手虚握了人的手腕,指尖冰冷得像是深井中的冷水。
奈布停下。伊莱的嘴唇微动,奈布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于是他将耳朵贴上去。
微弱的热气吹进人儿的耳廓里,中间夹带着轻微的气音。他说你走吧,我的旅途已经到此为止。
别再为一个必死之人浪费宝贵的食物与水,请代替我继续走下去……走下去,也许还有回旋的余地,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奈布·萨贝达猛地抬了头,那双碧绿色的眸子紧紧盯着怀里的人儿,他们离得那样近,近得眼中只有彼此的脸。伊莱想要微笑,高烧让他的视线都有些模糊,眼睛也酸涩的痛。
他想抚开人儿紧锁的眉头,却抬不起手。那是什么样的眼神?震惊、疑惑、痛苦又愤怒,伊莱怀念人儿碧绿色的眸子,那双纯澈闪亮的眸子,带着年轻人的朝气与活力,阳光下像是碧绿色的宝石。没有烦恼,骄傲的像是天空中的鹰。
奈布·萨贝达猛地站了起来,他近乎于暴躁的在四周巡回了几圈,却又感到一丝茫然。一种难以忍受的愤怒灌满了年轻人的心,他本能地想要发泄,想要吼叫,或者与某个敌人拼命地厮杀到死。然而奈布握紧腰间的弯刀,身边却只有沙漠夜晚里万籁俱寂的寂静。
他几乎是僵硬地走回了伊莱身边,颓唐的样子像是落败的狗。伊莱似乎睡着了,黄金的流沙覆盖一点人儿的白衣,他像是一片纸,灰白的脸色藏在兜帽的阴影中,唯有瘦到突出的两颊还带着异样的潮红。
奈布跪坐在他身旁,他呆呆看着人儿不安稳的睡颜,方才一切的怒火与热潮都如流水一样落了下去,徒留一片空荡荡的冷寂。
原来如此。奈布抚摸人儿的脸颊。他恨的是无力拯救爱人的自己,恨的是残忍冷漠的命运。
(七)
“天火焚尽了一切,罪民化为灰尘,肥沃的土壤泯灭成流沙,曾经清冽的泉水从此枯竭,大地流淌着苦涩的盐水,犹如眼泪。”
“神父,我爱上了一个不该爱上的人。”
伊莱·克拉克缓步走下陈旧的台阶,腐朽的木头在脚下发出吱呀的声响。他站在金黄色的阳光中,光里飘荡着灰尘。
神父神情有点恍惚,他在哪里,他在和谁说话?为什么心空落落地揪着,声音却依旧如此平静?
“孩子,爱从不是一种过错。只要你愿意忏悔,神会原谅你。你是否愿意给我讲讲你与她的故事?”
“伊莱·克拉克,他的名字叫做伊莱·克拉克。”
那人抬起了头,伊莱看进了一双碧绿色的眼睛里,他的呼吸一窒。
脚底仿佛泛起了灰色的潮水。一点一点地舔舐缠绕人儿的脚腕。他想逃跑,转头却看见两个人正在忏悔室里接吻。
他为什么在那样神圣的地方给了他那个吻?为什么?他明明知道那是怎样的罪过。明明只要吐出一点拒绝……两个人就都不会有任何的危险。
伊莱想要走过去,然而却一步踏空,他落入了无穷无尽的灰色潮水里,连一声呼救都没有发出。
伊莱·克拉克在颠簸中惊醒,大风裹挟着沙子打在面巾上,发出噗噗的微响,他好一阵才彻底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正在奈布·萨贝达的背上。他背着他在风沙里前行,一脚深一脚浅的踩在松软的沙上。
“伊莱·克拉克”
奈布知道他醒了,他继续往前走,顶着呼啸的风沙,一步步地往前。他们已经消耗完了最后的食物与水,再也没有时间留给他们停下。
“伊莱·克拉克。”奈布喊着他的名字,丝毫不顾砂砾会飞进嘴里。伊莱将脸埋在人儿的肩颈处,他依旧烧着,于是只是紧了紧环着人儿脖颈的手臂作为回应。
“草 他 妈的上 帝!”
伊莱吓得几乎在人的背上弹了一下,他从没想过奈布对神出言不逊,平时在他面前明明连脏话都会刻意的不说。
“我说,草 他 妈的上 帝!”
奈布·萨贝达又吼了一遍,像是受伤的野兽低吼着威胁劲敌,他将伊莱往上送了一些,紧紧地将人儿护在他的后背上。
“他有什么资格,他有什么资格评定一种爱是正确的,评定一种爱是罪恶?”奈布偏头将沙子吐出口,吸了一口气继续说,“我不认罪,伊莱,我永远不会认罪。那个混蛋没有办法分离我们,永远不能!不论是流放、磨难、还是死亡,即使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奈布·萨贝达大笑。他很狼狈,风与砂砾打得他几乎睁不开眼,抬不起头。干旱与燥热在那不敬神明的嘴上撕满血痕,灰尘,血污沾满破布般的衣服。他摇摇晃晃,步履艰难,每走一步都颤抖到麻木,每走一步都踩在摔倒的边缘,沙漠随时能吞噬掉这两个渺小的人。
但奈布·萨贝达依旧大笑着,在喧嚣又寂静的狂风里。极尽嘲讽,歇斯底里的疯狂。
那胸腔的震动透过肌肤也震撼着身后的人儿,伊莱·克拉克不知何时泪流满面。他紧紧地抱着人儿的脖颈,紧紧地。风声恐怖身体钝痛,但爱人有力的手掌支撑着他的身体,伊莱趴在奈布的后背上,他能听到胸腔里那颗不屈的心脏,依旧搏动着,搏动着,像是一面有力的战鼓。
这就是我的爱人。伊莱·克拉克想,这就是我为之倾心的人。
风沙不知何时停了。
伊莱·克拉克在不安稳的浅眠中醒来,他有些迷茫的抬头,却发觉有淡金色的晨光落在脸上。
黄金的原野尽头升起金色的太阳,丝绸般的光芒将人们的影子拖长映在沙原上。伊莱听到了骆驼的铜铃声,清脆、悠扬地哼唱着沙漠商旅之人的歌。
“这是罪恶之城被焚毁后的第一次日出。”伊莱喃喃自语,“但新生的枝丫已扎根于大地的最深处。”
end
啊啊冲!
很荣幸,非常荣幸参加这次活动
混进大佬堆里,瑟瑟发抖ing
*佣占情人节14H接力产粮活动 预告
爱情是叹息吹起的一阵烟;恋人眼中有它净化了的火星;恋人的眼泪是它激起的波涛,它有是最智慧的疯狂,哽喉的苦味,沁舌的蜜糖。
活动时间:2023.2.14 9:00~22:00
活动地点:LOF
活动TAG:佣占情人节14H
活动内容:每位老师根据莎士比亚的《仲夏夜之梦》任选一句,不限方式进行同人创作
佣占情人节14H参与名单:
9:00 @奶昔不要草莓
10:00 @药水姐
11:00 @卧槽尼玛币
12:00 @弗弗诺
13:00 @羽蓑
14:00 @可不可以找我玩
15:00 @无所谓我会吃饭 (代发 @里哩
16:00 @落刃YZ
17:00 @陆且盖浇饭
18:00 @杏泽
19:00 @呆毛胆橘
20:00 @卜鸟
21:00 @合鸟不鸽 @—beautiful—
22:00 @法外窒息木易酱
随机掉落: @冷风笙
十分感谢参加本次活动的老师们!!这边提前祝佣占的小情侣们情人节快乐!
我们2月14日,不见不散——|•'-'•)و✧
雇佣兵奈布x小镇神父伊莱
喜闻乐见幼驯染文学。
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再建一个合集,因为中间被打断确实看着太难受了!(强迫症掀桌
ooc属于我,绝美爱情属于佣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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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休憩短暂而离别漫长。
伊莱在十月送走归家的人,战争愈演愈烈的消息十二月传入小镇中。
来信变得断断续续,那些信件戳着各地的邮戳,晃晃荡荡地传递进守望的人的手里,有时又几个月几个月地没有消息。
征兵,许多男子被迫离开妻子儿女,背上枪支走上战场去。也许是生离,于很多人来说也是死别。
教堂中的人又多了起来,有人祈祷兵役不要落在头上,有人祈祷远行之人一路平安。伊莱一日日守在告解室里,听着人们倾诉悲苦,倾诉思虑与担忧。
他最终还是把母亲接到了自己的居所,日夜照顾。她的身体肉眼可见地一日日衰弱下去,像是燃尽的烛火遇到飘摇的风。
克拉克神父越来越忙碌。
男子离去也是壮丁离去,而务农却是只有女子难以支撑的活。庄稼收成不好带来贫穷与饥饿。贫穷与饥饿带来疾病与弃婴。
福利院的孩子日益的多,想要进教堂做修女的人也日益的多。礼拜日的教堂围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等待着仪式结束领取那一块越来越小的面包与一口越来越稀薄的酒。
伊莱没有办法坐视人们的疾苦而无所作为。他在人们之间的走动日益的多,然而需要抚慰与帮助的名单却越来越厚长。伊莱计算着自己的积蓄,将母亲的药钱与饮食以外的一切花销都降到最低,甚至克扣自己的饮食,以给那些穷苦的老人购买面包。他给上面的教堂孜孜不倦的写着信,一封又一封请求帮助与支援,回复寥寥。
每一日那样多的人握着他的手跪在他的身前。他们亲吻他的手背乃至他的衣摆与足尖,问尊敬的克拉克神父,我的儿子能否平安归来?我的丈夫可还安好?就好像他是全知全能的神。
然而伊莱什么也不知道,于是什么也不能说,他只会抚慰,他只能安慰,他以神的名义说着中庸好听的话,扶着来人的肩膀任由其哭。
伊莱·克拉克告诉自己,没人要求一个神父为远行者的生死负责,他们只是需要自己做情感的支撑与宣泄。不要愧疚,你是神父,你是现在唯一不能哭泣的人。
然而终于有一日在探访一位老人后回教堂的路上,伊莱看见了一位横死于街头的小小饿殍。
伊莱认识,小镇中的每一个人他都认识。即使那个孩子已经面颊凹陷,双眼空洞,满身脏污,伊莱依旧能想起他的名字,想起他尊敬的叫他一声克拉克神父,一双纯黑的眼睛亮亮的,像是林间被惊动的小鹿。
伊莱·克拉克还记得他的母亲,一位虔诚的女人,从未离开神的光辉,即使在最多人背弃神明的时候。
那位母亲那样爱她的孩子,她知道她的儿子这样无人问津地死在了路边吗?她本人如今又在何处,处境如何呢?
神父强迫自己向他走了两步,却在视线与那双黑色眼眸相触的一瞬溃败。眼泪无知觉地流了下来,一滴滴落在砖缝干涸的血中。克拉克从未有一刻这样想吐过,就像是心肺都争抢着想要撞破喉咙。
他逃跑了,落荒而逃。
回到修道院之后神父立刻发了高烧,他昏迷在床上,脸颊绯红眉心紧皱,就像是梦中依旧有邪祟缠绕。修女们差点以为是瘟疫,急匆匆请来了医生,然而又查不出病因。药喂进去了又悉数吐出来,迟迟无法苏醒。
最终还是老神父从静修的林中走了出来,他坐在年轻人的床边摸了摸伊莱的头,棕色的短发被冷汗打得黏湿,于是轻声地叹气。
他让所有人出去。独自一人陪了昏迷中的人一天,连餐都不要送进来。
第二日伊莱真的醒了。睁开双眼只看得见模糊的光晕,一团一团的,亮得眼泪无声地流。
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很长很长,像是永远都不会结束那样长。梦里伊莱本能看见的浅淡色彩也不见了,他就这样一个人走在冰冷的纯黑的深渊里。有很多很多粘稠的手从地上扯着他的衣摆,就像是一群绝望而痛苦的冤魂,要将他也扯进泥潭里,他呼救,世界却始终如此寂静。
他的身体越来越重,越来越冰冷麻木,有一瞬间伊莱想放弃了,他想也许就此溺死在这里是他唯一能做的事。如果只有他的血与泪能平荡冤魂,也许这就是他命定的结局。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牵了他的手。他看不到是谁,但那只手那样火热,那样有力而厚实。这种感觉很熟悉,像是在孤独的深渊里看见神明降临,羽翼温柔,却又让人安心。
那个人什么也没有说,但伊莱知道要跟着他走。只要跟着他走,无论前方是什么都不需要畏惧。
于是他走啊走,走啊走,终于走出了那片深渊。
伊莱·克拉克向老神父道谢,老神父却只是摆了摆手。他们已经多年未见,自从神父卸任去了林中静修他不让任何人来见。然而伊莱依旧能从人的眉眼中看到童年时熟悉的温和与慈爱。
老神父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要愧疚。
他将苍老的手放在少年的额头上,就像孩童时期伊莱每一次生病的时候一样。那时候他总是病着,一日日的躺在床上,于是有一天他握着老神父的手,说他好难受,身体无处不在痛。眼泪坠在因为虚弱而半阖的眼角,他问神父人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活着,为什么他那么痛苦还要活着。
因为还有人需要你。
现在伊莱还记得那时候神父说了什么。
因为还有人等着你。
伊莱·克拉克躺了三天烧才褪去,他再一次穿上长袍走出家门。病痛与操劳下本就消瘦的少年看起来更加弱不禁风,他站在修道院的小路上,清晨朦胧的雾气里看到本不该在此的熙攘的人群。
人群围了上来,一声声轻唤着克拉克神父,往他的怀中塞东西。一条面包,一块腌肉……还有一个瘦瘦的脸脏脏的小女孩,怯怯地给人递一朵雪白的小花。伊莱·克拉克蹲下,小女孩踮脚将柔嫩的花儿插在人的鬓发边,然后红着脸躲到妈妈身后去了。
“神父呐,注意身体啊。您病倒了,我们又该怎么办呢?”
他们牵着他的手,他们牵着他的衣袖。伊莱模模糊糊地看到一张张殷切的脸,苍老的,稚嫩的,羞涩的,都闪着虔诚与怜爱的光辉。
他们是他的孩子,他也是他们的孩子。他们需要他,他也需要他们。
伊莱·克拉克不是神,他救不了所有人。但是从来没有人要他拯救所有人。
清晨的微风里克拉克神父与每一个人拥抱,在他们的耳畔低声祝福。最后的淡金色的阳光刺破成日的阴云,温温和和地照在每一个人身上。
这一年伊莱·克拉克二十岁,奈布·萨贝达二十二岁。他依旧有一颗柔软怜悯的心,是整个小镇最闻名的神父,是战争阴云下支撑着苦难人群的光辉。只是神父也有自己的苦难,他的心一日日隐秘地日夜煎熬着。奈布已经近四个月杳无音信,送去的信件都如石沉大海。伊莱跪在神像前祈祷,而唯一回应他的只有空无一物的寂静。
(九)
战争结束了。
说实话伊莱·克拉克从来不清楚什么叫做战争,他居住的小镇没有经历入侵,也从未被炮火袭击。有的时候邮车会送来外面的报纸,他让识字的小孩读给他听,讲哪国的军队行进到了哪国的哪里。伊莱听着那些陌生的地名,茫然想着其中是否有奈布去过的城市。
战争给伊莱留下的印象,只有开在镇口不断呦呵的征兵处,傲慢而又强硬的征兵官,色彩斑斓的海报,从战场上回来的残疾老兵,失去亲人与爱人的妇女婴儿的哭嚎。
如今有人说战争结束了,和当初战争开始一样突然,毫无痕迹,悄无声息,只留一片狼藉。它来去匆匆,却又掠夺如此之多的生命,在幸存者心中留下久不愈合的伤口。
他们说那些当兵的人就要回来了,因为战争结束了,没有地方再需要他们打仗,父子可以团聚,夫妻能够重逢。然而伊莱记得奈布曾经写信和他说过,他加入的是一个雇佣兵团,和国家的军队并不一样。当时他写信让他不要担心,不必为军队战败的消息惴惴不安,而如今伊莱也因此无法因为老兵回乡的消息欣喜。
神父想着这事,又觉得夙夜难安。他在床上辗转,最终还是披上黑色的长衣走到桌前,点一盏烛灯展开信纸。伊莱握着笔呆坐着,又久久不知道如何下笔。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再也没收到萨贝达的来信。
最初他安慰自己,必定是因为路程遥远信件遗失,这在战火纷繁的现在也是常见的事,不需要担心。但慢慢地这样的借口已经说服不了自己。每一月邮车都会来一次镇里,每一次他都失望而归,伊莱站在熙熙攘攘等待邮件的人群里,越来越沉默,越来越灼心。
但伊莱还正常给奈布写信,写最近的生活,一些趣事。写妈妈的情况,但如今她的状况越来越不好,于是慢慢提得少了。他写淳朴的邻里,写孤儿院里日渐长高的孩子,絮絮叨叨的像是一个老母亲。他一封一封地寄出去,渴望着哪一天能收到回音。
他曾经也担心奈布会不会觉得烦,那些琐碎的小事,是否对于他来说其实并不重要。直到那一次奈布回来,伊莱切实说了自己的担心
萨贝达说其实他很喜欢,那些细碎的日常像是水滴,在江河中不觉得罕见,在沙漠中无比珍稀。战场中没有邻里,没有亲人,他看到伊莱给他写的信,就像是沙漠中的徘徊的旅者看到绿洲清泉,能短暂地歇息。
伊莱坐了好久,最终放下了笔。他摸出自己珍藏的盒子,里面整齐的放着奈布给他写过的信。一封又一封,代表着两个月到四个月不等的时光,克拉克雪白的手指拂过,想着记忆里少年的脸,像是拂过流年。
他一封一封地打开读,不知不觉地在昏黄的烛光下读了一整夜。柔软的指尖在粗糙的纸上摸索到刺痛,他曾欢欣地抚摸过每一个单词,想象着奈布写下这些词句时的心情与地点,想象着明亮的月光照在人儿金色的长发上,篝火会温暖那双年纪轻轻就已经饱经沧霜的手。他会在沙漠、雨林或者草原,在一切他所陌生的地方写信,但那双碧绿色的眸子始终都如他记忆中般闪亮而温柔。
不知不觉眼泪爬满了神父雪白的脸庞,他把信纸小心翼翼地折起,不愿泪水滴在那廉价的纸面上。
伊莱·克拉克一直都是聪明且冷静的人。所以他强迫自己去思考去面对这样一种可能:奈布·萨贝达再也不会回来了。
但他依旧写信。他将小盒子收好之后重新提笔去写信。古铜的笔尖沾了三四次墨水,才颤抖着在白纸上写下第一个字母。伊莱写下他的名字,“奈布·萨贝达”。这个曾在唇间与心里念过千万次的名字,如今却每一个字母都写得如此生涩。
伊莱吸了吸鼻子,重新点燃了将要熄灭的烛火。神父的面色平静下来,在橘黄色的光晕下呈现出一种玉一样的温润。他继续写信,内容一如往常,细碎的小事,妈妈的笑颜。自从上次大病初愈后他更多精力放在了福利院,身体也变差了,但他有好好的喝药调养。战争结束了,外出的人也会归来,人们的脸上慢慢重新有了笑脸。他过得很好,不再勉强自己,有人仰慕,有人信赖,也有自己可以依靠的人们。
“但是你什么时候回来?”
第二日克拉克神父罕见地缺席了晨祷,老修女到伊莱独居的小屋去找他。她推开门,却看见人儿趴在桌上浅眠。清晨微冷的阴影里人儿肩膀消瘦,蜡烛早已熄灭,阴影里黑袍也无法遮掩嶙峋突兀的骨。
老修女将厚实的外衣搭在人的身上,悄悄的退了出去,无声无息地遮掩了门扉。她在教堂中度过一生,无夫无子,看着伊莱从娇弱的婴儿长大成人,早已将他当做自己的孩子。神父的脸颊上还带着让人痛心的泪痕,但朝阳中他的睡颜那样祥和,像是在做一场无人忍心打扰的美梦。
这一年伊莱·克拉克二十三岁,奈布·萨贝达二十五岁。战场上的刀光无情,时间也同样无情,伊莱第一次发现自己正在慢慢淡忘记忆里人儿的脸庞。于是神父一遍遍回想,回想记忆里模糊的轮廓,指尖拂过脸颊时的触感。他闭上眼想着人儿就在他眼前,那双阴郁的碧绿色双眸,也会展露灿烂而充满生命力的笑容,那是本该属于少年人的笑颜。
TBC
雇佣兵奈布x小镇神父伊莱
幼驯染文学
啊没错我诈尸了
前段日子期末周人间蒸发断更了,非常抱歉(轻轻跪下
ooc属于我,绝美爱情属于佣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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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小镇的生活平静得像一面湖。
伊莱·克拉克做了神父,老神父说他是他教过最聪明的学生,将他的长袍与经书交到少年手中。他的年纪已经大了,原本慈悲的眸子变得浑浊,就此隐居在深林之中。
于是克拉克接替他走上布道台。那一日他穿着黑色的长袍走到神像下,清晨淡金色的光辉穿透教堂的彩窗,落在长椅上一排又一排祈祷的人群身上。那光芒也透过轻薄的眼罩,让少年神父不由得恍惚。
许久之后他回过神来,竟发现自己不知在人群中寻觅着什么。最终他只是低头翻开经书,低声吟唱祝祷的词。微哑的声音在淡金色的空间中回荡着,寂静中带着神圣的空灵。
祷告结束,有人不知何时落了泪。
教堂中的修女与神父都越来越少,伊莱的记忆里还曾经是熙熙攘攘的,如今却只剩下寥寥几个人了。然而职责是不会少的,抚育孤儿,慰问老者,纾解人们心中的困惑,甚至治疗疾病,都是教堂的责任,如今也是他的责任。
伊莱每周去探访镇上的老弱妇孺,但不再跟在神父的身后,也不再有人陪在身旁。有时候他遇到无法帮上手的事,还会下意识的想要去呼唤某个名字,然后又黯然失声。
他聆听人们的祷告,人们的心声,人们的困惑,给予解答。他将手放在人们额前为他们祈福,他也亲吻别人的额头或者手背,许下承诺,坚定又慈悲。
伊莱·克拉克,从人们口中的小瞎子,慢慢变成了教堂中值得尊重的克拉克神父。
他们说他仁慈,温柔,有一双能看清人心的眼眸。他们说他有一颗圣灵般的纯粹的心,会为他人的苦难落泪,哪怕只是与他对坐,都能感受到放松与抚慰。
他们说他是真正的灵性上的长者,会引领求问者的灵魂升上高空。
他们都忘了伊莱还不到二十岁。
每日伊莱都会到奈布的家中,为他的母亲做饭煮药,打扫房间。他想把人接到自己在教堂居住的小屋,却被拒绝了。她牵着他的手,让少年坐在床边。
她说已经麻烦了他太多,不能再给他添乱。那长满茧子的手抚摸过伊莱的脸,时间与辛劳都在曾经白皙柔嫩的手上印下皱纹。
伊莱眨了眨那双看不太清的眼,记忆里女人一头美丽的棕色长发如今像是稻草一样干枯,女人模糊的身影一日日萎缩,那是命运开的玩笑,无声却狠厉。
他摇摇头,反握住她的手。
“您也是我的母亲,怎么可以说是麻烦?”
他又一次想起奈布,他现在应该已经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上个月萨贝达来了信,伊莱翻来覆去读了好久,直到每个字都记在心里。晚上躺在床上缩在被子里睡不着觉,想奈布究竟是什么时候学了盲文?竟然从没有跟他说过。
信里萨贝达说自己一切都好,伊莱摸着那纸,却是又便宜又劣质的,还带着几分褶皱和不明的脏污。
“委屈你了。”萨贝达的母亲这样说,眼泪却落了下来。
伊莱·克拉克知道她想起伤心事了。仔细想来,萨贝达的父亲离开时也许就是他这个年岁,却再也没有回来。伊莱想起听别人述说的战火,想起开到镇中的征兵处与归来的残疾的伤兵,澄澈的眸子里也拢上一层阴霾。
“他会回来的。”
伊莱柔声对她说,却也不自觉握紧了戴在胸前的十字架。
“他答应我了。”
晚祷后伊莱点了烛火给人儿回信,一封信翻来覆去写了好多好多遍。他觉得有太多事想写了,落笔又总觉得单薄。少年揉搓掉一团又一团的信纸。一直写到深夜,烛火都已经黯淡。
“……不用寄那么多钱回来。出门在外,多留一些照顾好自己。我已经做了正职的神父,从教堂可以领到薪水,足以支撑妈妈每日喝药的钱了。
妈妈一切都好,比你走时更有精神了些,天气好时还可以去院子里走走。我每日都去看她。
她很担心你,很想你。我也是。”
写到一半少年停了笔。他把信纸捂在脸上,好像这样就不用面对不知不觉爬满了脸颊的红晕。
这一年伊莱·克拉克十七岁,奈布·萨贝达十九岁。他们的人生刚刚开始,也是第一次面临别离。相伴的时间太长,以至于相信对方的存在几乎变成了一种本能。伊莱将厚厚的眼罩换成了轻薄的黑布,没有人再会牵他的手,他就自己学会借着昏暗的光线蹒跚前行。
(七)
奈布·萨贝达是突然回来的。
天色已是半晚,克拉克刚刚从福利院回到自己的小屋中准备歇息,却又听到了敲门声。他本以为是普通的信徒,前来寻找神父告解,几乎平淡的应答了一声,开门就落进了一个滚烫的怀中。
那个怀抱厚重而紧实,扑面而来的是浓重的烟灰的气息,夹杂着汗水与男人的热量,滚烫的呼吸全都喷洒在细腻的脖颈里。
伊莱呆住了。这气息他太过熟悉。炽热而沉默,像是即将喷涌的热泉,在冰冷的世界里像是落在他身边的太阳。
但他们却又太久没见了,让这个夜晚美好得像是一场梦境,一场他已经做过太多次的美梦。
他双手颤抖着抬起,一点点小心翼翼地摩挲。
后背很坚实,却能隔着粗糙的布料隐约摸到疤痕。头发低低地扎在脑后,依旧是是他离家前最常扎的发型。还有细碎的散发和比记忆里粗糙了些许的脸颊……
“伊莱。伊莱。”
来人哑着嗓子唤了一声,低低的声音几乎称得上是小心翼翼,然后又是一声,带着些不可置信地颤抖。
患得患失的岂止是伊莱·克拉克一人,梦里无数次与故人重逢的岂止是伊莱·克拉克一人。他们都太多次于冰冷的夜中惊醒,发觉不过是美梦一场,独有孤高的月悬于清冷的夜空。
克拉克笑了,嘴角轻轻的勾起,触碰到不知什么时候落下来的泪滴。
他捧着来者的脸,近乎莽撞地吻了下去。
明月高悬。
小床上躺着两个人显得有些狭窄,对于久别重逢的人儿来说却是不需在意的事。即使缠绵结束两人依旧面对面十指相扣着,就算一句话也不说,也仿佛能对视到永恒。
伊莱早已摘了眼罩,即使看不清,也一寸一寸借着月光仔细看着爱人的脸。
“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不确定能不能回来,怕是空欢喜一场,就没在信中说。”
伊莱伸手去摸奈布嘴角的疤,轻轻柔柔的,就像是那伤口还会流出血,一用力就会触痛了他一样。萨贝达也下意识抬了手,却最终还是停在半空任由人儿摸了,然后才轻轻附在伊莱的手上。
“好多疤,手心也生了茧子了。”
那双水蓝色的眸子里满是疼惜,直直看进他的双眼去,萨贝达垂眸。离家多年他依旧有躲避别人目光的习惯,来自碧绿色眼睛一直被歧视的童年。
却有轻柔的吻落在人的微垂的眼睑上,一如他柔软的双唇。
奈布·萨贝达闭上眼。爱人的吻犹如清甜的泉水,柔软的臂弯就是宁静的港湾,无声地洗涤着士兵伤痕累累疲惫至极的灵魂。
战场是太消磨人性的地方,太多人离去太多人经过,情感是其中最不重要的东西。再坚强的人在血与火的地狱里都会被扭曲,因为那里唯一需要的就是没有情感的杀人机器。
有时候奈布·萨贝达如此感谢伊莱的存在,能在无数个黎明永远不会到来的黑夜中如明月一样皎洁,提醒着,提醒着他还有人在等他回去。
奈布·萨贝达不是战争里只会嗜血的机器,他不是没有情感永远锋利的白刃,他是一个人,有羁绊,有牵挂。
有人在等着他回家。
“已经去看过妈妈了吗?”
“去过了,妈妈很高兴,和我说了好久的话。走的时候我说今晚会留在你这里,让她不要等我。明天我们再一起去看她”
伊莱脸上好不容易退下去的红晕又唰地回来了,他狠狠瞪了还在笑的奈布一眼。
没有任何威慑力。
伊莱·克拉克缩进人怀里。赤裸的胸膛相贴,滚烫的体温激得人退了一点,将额头抵在奈布的胸膛上。
“和我讲一点当兵的事吧。”伊莱轻声说,他轻易就摸到了奈布身后的巨大疤痕,狰狞得好像是人被整个劈开过。克拉克咬了咬唇,让眼泪不要轻易地掉下来。他从来没信过奈布在信中和他报的平安,却也没想过原来会有这么重的伤痕。
于是奈布·萨贝达开始讲。他讲的磕磕绊绊的,夹杂着停顿,沉默与突兀的转折。萨贝达从小就少有人与他说话,这时又总想着捡那些不太残酷的讲给伊莱听,于是变得愈发艰难。
他讲自己遇到的战友,讲镇中和他一同出去当兵的人,讲团长养了一条纯黑的大狗,平时贪吃得很,却在一场仗里把昏过去的团长硬生生的拖回来了。讲他也终于遇到了和他一样有绿色的眼睛的人,他来自遥远的南方的高原,那里抬头就能看到雪山与鹰……
奈布絮絮叨叨的讲着,嘴角挂上不自知的微笑,不知道什么时候怀里的人也没有了回应。他低头,发现伊莱已经睡着了。月光透过窗帷落在人儿的眼帘上,睫毛修长恍若蝴蝶的羽翼。
第二日奈布·萨贝达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伊莱正好端着餐盘推门而入。他依旧穿着那身黑色的长袍,看起来刚刚做完礼拜回来。
奈布沉默地看了人儿一会,昨日的重逢太过急切,这个时候他才第一次仔细看到伊莱,或者说克拉克神父的样子。
他已经不是奈布记忆里那个孱弱羞涩的少年了。伊莱的黑袍整洁而朴素,银色的十字架挂在胸前,简约又肃穆。湖水一样水蓝色的眸子藏在黑色的眼罩下,只露出半张柔和的脸颊。他身形挺拔,面若沉思,即使依旧消瘦,却已经沾染了些许可以称为神圣的威严。
直到伊莱对他笑了笑,奈布才回过神。
饭后两个人走去奈布的家中。出门的一瞬奈布接过了伊莱伸出来的手,自然得像是本能。这一次两人都愣住了,然后一起笑了出来。
阳光暖洋洋的。路上伊莱闭上双眼抬起头,感受温和的风扫过发尾与鼻尖。空气中有熟悉的味道,属于寒蝉,属于红叶,属于身前牵着他手的少年。
这一年伊莱·克拉克十八岁,奈布·萨贝达二十岁。也许成长只是一瞬的事情,蜕变从分离那一刻即不可逆的开始。就像是柔枝长成古树,泉水化为坚冰。然而终究有一些东西是亘古不变的。那些本以为已经遗忘的事情,也许只是在等待着某一天重新出现。
TBC.
冲冲冲
(还没写完的人爬去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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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佣占元旦马术参加名单
格式:圈名+文/画+LOF ID
1.【木易 文and画】
LOF ID:@八十八易木
2.【竹子 文】
LOF ID:@XD长弧版
3.【羽蓑 文】
LOF ID:@羽蓑
4.【星野 画】
LOF ID:@撒希尔先生
5.〖腹黑大黑狼 文〗
LOF ID:@腹黑大黑狼
6.【—beautiful— 文】
LOF ID:@—beautiful—
7.【烟晚暮 文】
LOF ID:@晚云暮
8.【黎书何 文】
LOF ID: @昨夜西楼锦书叠
9.【玄舛 画】
LOF ID:@请多关照克拉克
10【汞 画】
LOF ID:@杀了所有人
11.【神奇王八 画】
LOF ID:@神奇王八
12.【紫派儿 画】
LOF ID:@紫派儿
13.【飞鸟 画】
LOF ID:@药水姐
14.【咕咕 画】
LOF ID:@芝士饿死鬼
15.【阿匿 画】
LOF ID:@精选🥫
16.【七号位喇叭 画】
LOF ID: @七号位喇叭
17.【南飞 画】
LOF ID:@光速炫饭杂食人
18.【反比例函数 画】
LOF ID:@反比例函数
19.【远 画】
LOF ID:@我是反派
20.【劳尔彻 画】
LOF ID:@larth劳尔彻
21.【十日旸 画】
LOF ID:@我趣 坟头动了
22.【杏泽 画】
LOF ID:@杏泽
23.【冷希 文】
LOF ID:@不道德猫猫
24.【止宿 文】
LOF ID:@止宿
25.【千里 画】
LOF ID:@为什么鱼儿不吃蛋糕要悲观呢
26.【陈元夕 文】
LOF ID:@灰烬、元夕陈cyx
27.【落刃YZ 文】
LOF ID:@落刃YZ
28.【晓伊夏 画】
LOF ID:@晓伊夏Q
29.【温情 文】
LOF ID :@温情
30.【-黑瓷- 画】
LOF ID :@-黑瓷-
31.【纯种白羊 文】
LOF ID:@纯种白羊
32.【奶昔不要草莓 画】
LOF ID:@奶昔不要草莓
33.【合鸟 文】
LOF ID:@再鸽我要抱紧辣
34.【卜鸟 画】
LOF ID:@是同学就别猹我名啦
35.【cuckoo_s 画】
LOF ID:@cuckoo_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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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F ID:@你发现了一只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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雇佣兵奈布x小镇神父伊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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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流水账,悲
这几天忙期末作业来着,终于在死线前赶完了,遂爬来更新
祝您使用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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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外面打仗了。
这本与这个小镇没有关系的,战争发生的消息直到三个月之后才被小镇当中的人知晓。后来越来越多出去了的人回来了,有人带着家产,有人一贫如洗。他们说战火已经席卷了半个世界,没有地方是安全的。
半个世界,伊莱·克拉克想象不到那是多么广大的面积,多么广阔的天空,他的世界很简单,只有一个小镇的大小。
但他知道有很多很多的人去世了,有很多很多的人受伤了,世上的不幸无时不刻在发生着,世间的许多人在哭泣着。
于是晨祷与晚祷时伊莱也会为那些身处战争与不幸中的人祈福,他与那些人素未蒙面,却会真心实意的为他人的悲苦落泪。
奈布·萨贝达嘲笑他愚蠢又单纯,明明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会因为吹到了夜晚的风发几天的高烧,却有心思惦念别人的不幸。克拉克总是简单地笑笑当做没有听到,反正奈布一向说话腔调冷冷的,却依旧会跟着他慰问镇里的老弱妇孺,帮人家打扫屋子,修理房顶,或者抓走丢了的鸽子或者猫。
时间久了,那些独居的老人就也知道了那个表情寡淡的孩子其实也有一副好心肠,手脚灵活,只是不善言辞。他们总是招待伊莱与奈布在家中小坐一会,即使有急事不得不离开,也会往两个少年的怀里塞一些零散的吃食。
有时候是自家腌制的咸菜,有时候是刚刚出炉的米糕,有时候是几颗还带着温度的鸡蛋。
“别总冷着一张脸。”
一次帮腿脚不便的老人挑完水回家的路上,伊莱将雪白的米糕塞进奈布的嘴里,夕阳里不知第几次笑着叮嘱。
“会吓到人的。”
战争对于伊莱来说并非没有影响,隔壁镇的学校每年都有推荐去城里的大学深造的名额。伊莱读不了书本,却记忆力极好,他有时候让奈布帮他念一遍老师写在黑板上的东西,就只用脑子记住了。那名额本应该是他的,但学校却因为战争解散了。
伊莱·克拉克与已经年迈的神父长聊了一晚,最终神父答应了教他宗教相关的事务。昏黄的烛光里老人将宽厚的手掌放在人儿的头顶,棕发柔顺,但里面却是那样倔强的灵魂。恍惚间他想起收留克拉克的那天,小小的婴儿如今已经长成了清秀的少年,会为自己的未来思考,会为自己的未来打算,会独自吞下命运的苦果,不发一言。
“本来我也去不成的,就算大学我也没办法独自生活,难道我要把你带去继续照顾我吗?”
伊莱·克拉克是这样向奈布·萨贝达说这件事的。他如往常一样微笑着,仿佛那真的只是一桩小事。
奈布突然想起那些个伊莱·克拉克强行要上学的日子,发着高烧却不愿在家休息,死死抓住奈布的衣角不让他走。结果伊莱半路上就昏在了人儿的怀里。那一天他背着轻若无物的人儿跑了几公里,一直跑到城里的医院中,脸颊上滑落的已经不知道是汗还是眼泪。萨贝达害怕极了,躺在病床上的人脸上挂着不正常的红晕,嘴唇却惨白的,手脚都像是冰块一样冰凉,他握着伊莱的手,却没有办法传递一点温度。那时候的伊莱看起来就像是一片薄脆的纸,再轻轻的碰一下就会破碎掉了。
那一天直到伊莱·克拉克醒了奈布才松了一口气,疲乏像是泄洪一样席卷了小小的人,他坚持没多久就在人儿床边昏睡过去了。修女赶来时想要抱着筋疲力尽的孩子去旁边休息,只是即使在睡梦中奈布依旧死死抓着伊莱不肯放松。
伊莱·克拉克也没有办法,心怀愧疚的人不想打扰好不容易放下心来的少年。他让修女把人放在他的身边,反正一张病床也足够躺下两个小孩。
萨贝达再醒来时已经是深夜,睁眼看见的便是伊莱窝在被子里雪白的脸。棕发的少年眉头似乎舒缓了许多,但唇色依旧苍白着。恐惧与悔意涌上心头,他盯了伊莱一夜,一直牢牢抓着对方的手,就好像一合眼人就会像泡沫一样消失了。
还有字。奈布始终不明白伊莱如何学会了写字。
伊莱上学第一次考试后的那个下午,放学的路上他们走得很慢很慢,萨贝达走在前面,后面的人儿紧紧握着他的手。奈布不知道该说什么,回头却看见男孩遮眼的绷带也湿透了,泪水一滴一滴的从他的脸颊上滑落。
伊莱付出了怎么样的努力,萨贝达不清楚,但他看着人儿的字一点点好看了。他依旧没法读,却能写出一手可以说清秀的字来。
他也问过伊莱为什么这么努力,少年沉默着抬头看向远方的天空,郁郁葱葱的群山将太阳遮挡了,有鸟儿飞向轻薄的流云。
“我想去远方看一看。”
然而克拉克是看不到的,厚厚的绷带遮挡太阳的光辉,也遮挡了伊莱眼中的光辉。他向身前伸手,就像是想要触碰什么一样。
“我看不见,却也想触摸到,感觉到更多的世界。”
然而一直期盼的前路就这样突然的坍塌了,奈布·萨贝达不相信伊莱不会难过。他突然握紧了人儿的手,在他们中间是一个“改变计划”的暗号。
“诶?去哪里?”
“跟我来。”
奈布牵着伊莱离开平时回家的小路,他拉着他爬上山坡,跨越小河,小河的对岸是一片郁葱的草地,这里人迹稀少,土地平整,适合孩子肆无忌惮的奔跑。
萨贝达牵着伊莱在那片草地上狂奔,昏黄的太阳落在他们的身上,暖洋洋的。没几步他就听到伊莱的喘息声,却也倔强的跟着。
伊莱不害怕,奈布牵着他的手,就算是什么也看不见,他也敢用力的奔跑。
于是奈布也继续跑,就好像只要一直跑下去,一直跑下去,就能把所有的不快都甩在身后。
伊莱轻轻拍了两下奈布的手,表示他真的不行了。奈布停了下来,他回头,就看到人儿踉跄两步,摔在了他的怀中。
他们跪坐在草地上,伊莱紧紧抱着奈布的脖颈,脸也埋在他的胸襟中,一点点湿热从胸口的布料晕染开来。他剧烈地咳嗽,发着抖,奈布将外套披在少年身上。
萨贝达搂着伊莱的腰支撑他的身体,少年身躯纤细腰肢柔软,伊莱伸手抓了他的衣襟,不自觉地将粗糙的布料揉搓紧握。
“哭出声来也可以的。”
奈布深吸一口气,然后轻声地说。他不知道自己的声音里带没带着沙哑,只是眼泪已经布满了脸颊。碧绿色的眸子黄昏中像是浮水的宝石,少年倔强地昂着头不愿低下,他是伊莱·克拉克唯一可以依靠的对象,他要给予他安慰,他不能不坚强。
怀里的人摇了摇头,肩膀却抖得更厉害了。伊莱咬了人儿肩头的布料,却最终还是哭出了轻轻的声响。
奈布将手放在人儿的头上,棕发柔软,在渐沉的夕阳里有金黄色的边缘。
一直期盼的前路坍塌了,任谁都该大哭一场。
这一年伊莱·克拉克十三岁,奈布·萨贝达十五岁。一个少年远走的梦在这个夏日破碎。也是这个夏天,奈布的母亲病倒了,那位操劳多年的女人似乎终于耗尽了全部的心力,从此缠绵病榻,十五岁的少年还柔软的肩膀上支撑起一整个飘摇的家。
(五)
奈布·萨贝达说自己想要去参军。
他是坐在墙头和伊莱说这件事的,悬在空中的双脚局促的搓了搓,罕见地说话说得支支吾吾的。
克拉克本来在院子里读经书。外面的人带来了一种被称为盲文的东西,用扎出小眼的排列代表字母,即使伊莱看不见,只用手指触碰着也能阅读。
他把书本放下了,穿着黑袍的人儿沉默地站起了身。他寻着声音走到奈布身前,抬起久不见阳光而雪白的手。
他不知道人具体在哪里,但伊莱知道奈布会接住他的手。就像是第一次见面时他接住从床上坠落的幼儿,就像是之前无数次的一路紧握。
萨贝达的手还是火热的,却比平时多了一层薄薄的汗,指尖带着一点淡淡的凉意。
于是伊莱·克拉克笑了。他们太过熟悉,伊莱只要握住人的手就知道奈布在想什么。他闭上眼,笑的有点难过。
“我劝不住你的,是吗?”
“对不起,但是我得养活我的母亲。”
奈布嘴唇嗫嚅,还是这样说了。
封闭的小镇上找不到什么赚钱的营生,尤其是对于一个一穷二白的少年。伊莱至少能在修道院当一位见习神父,而四处打零工只能勉强够奈布与他的母亲糊口。
但他的母亲生病了,一日日的躺在床上,喝下去的药都是流水般的金钱。
伊莱·克拉克想过接济他,见习神父的钱财不多,但伊莱花得更少。然而奈布·萨贝达是那么骄傲的人,怎么会一直接受别人的施舍。
这件事奈布知道,伊莱也知道。
“打仗很危险。”
“我知道,但是军饷丰厚。我什么都不会做,伊莱。”奈布跳下了墙头,轻巧得像是一只猫,“我只能做这个,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妈妈——”
奈布的话被打断了,穿着黑色长袍的少年忽然死死地抓着他的手,用力到让人感到疼痛。他似乎是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低下头去了。
“我会帮你照顾好妈妈。”最终伊莱轻轻地说,“像是照顾我自己的母亲那样。”
奈布知道人大概是要哭了,却也不愿拆穿他。他又往前一步与人儿离得更进,抬头仔仔细细看了许久他的脸。
少年的脸如玉一样雪白,因为少见太阳而缺少几分血色,黑色的麻布遮挡那双美丽的眸子,只露出还带着几分青涩的精致的下巴,轻薄浅粉的唇。
他踮脚,吻了上去。
这一次伊莱真的哭了。
他没有躲,眼泪却依旧像是断了线的珍珠般大滴大滴的滑落。
最初只是接吻,然后奈布伸手将清瘦的少年紧紧拥在怀里。
他们交换彼此的气息,那些经年累月刻入血与骨中的味道,顺着少年们生涩缠绵的舌融合。最终有湿冷的泪水渗进唇间,扩散出一片酸涩。
一吻结束两人都不想分开。伊莱将下巴搭在奈布的肩头,一点一点平复自己的情绪。
萨贝达伸手抚慰少年削瘦的后背,就像是安慰一个哭得打嗝的孩子。那双碧绿色的眸子藏在兜帽下的阴影里,他能听到自己心脏激烈的跳动。
“我喜欢你。”
“嗯。”应答声里还带着哭腔,伊莱顺了一口气,“我也是。”
“等我回来,我绝对会回来。”
伊莱想起了什么,他抱紧了怀里的人,感觉到对方也僵硬了一瞬。
这句话他们都太过熟悉,这句话他们都不愿意提起。
“嗯,我等。”
似乎是好久好久以后,树叶零落的风里响起人轻轻地应答声。
这一年伊莱·克拉克十五岁,奈布·萨贝达十七岁。太阳还未升起的清晨一个少年在路的尽头送别另一个少年。他摘了厚厚的眼罩,用那双蔚蓝色的眸子为萨贝达告别。穿戴整齐的人儿背着枪,在远远的地方向着他挥手又挥手。伊莱愣愣的看着,一直看到那身影彻底消失在群山中,一直看到阳光让那双脆弱的眼睛炙痛。
他把爱人的身影铭刻在心底,铭刻在最敏感最悸动的角落,一触即痛。
TBC
雇佣兵奈布x小镇神父伊莱
幼驯染文学。
总体预计两万字,本来想一口气发的,结果昨天新文发出去三个小时不到给我屏了——破大防。
遂决定分段发。
写得很流水账……
ooc预警
国家历史架空,宗教也是我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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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历史总是以大城市为中心的。
但即使是在最忙碌吵杂的时刻,也有那些小小的村落们,在自然母亲的怀抱里睡得香甜。
伊莱·克拉克就出生在这样一个山中的小镇。小镇毗邻着小河,河水会滋润周边的土地,几百年几百年地为土地提供营养。镇里最高大的建筑是一座教堂,他们说那是很久很久以前建的,曾有一位大名鼎鼎的贤者在这里隐居到去世,然而说那位贤者是谁,人们却又支支吾吾地说不清了。
这里依旧信着基督,人们出生后要在教堂接受洗礼。在洗礼上伊莱第一次睁开了他蔚蓝色的眼睛,他看着抱着他的陌生神父,却甜甜的笑了。
但看起来上帝没有怜悯这个乖巧爱笑的孩子。很快他的父母就发现伊莱总是生病,且双眼也难以视物。小镇最近的医院在几公里外的城里,他的父母抱着婴儿风雨兼程地去求医。他们说他天生不足,身体孱弱,病固然可以医治,但天生的缺亏是补不回来的。
那位平凡辛苦的母亲抱着她可怜的婴儿一日日在教堂中祈祷,治疗早已花光了家中薄蓄,如今除了祈祷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孩子走向死亡。
金黄色的阳光透过古老的彩窗落在神的脚下,也落在女人洗得发白的衣袍上。她看着怀中乖顺的婴儿落泪,滚烫的水珠点在柔嫩却烧得发红的脸上。婴儿病恹恹的,却依旧睁眼笑着对她伸手,于是那光也落进他的眼眸中,浮在那层世间最为璀璨的蓝上,像是日出时的海波鎏金。
最终神父收养了这个孩子,他对可怜的母亲说也许信仰的光辉能赐福伊莱,曾经离去的贤者喜爱纯洁的孩子,而教堂是上帝传达信息的地方,主与圣灵都会降临此处。
让他住在这里吧,也许神会垂怜他。
神父从母亲高举的双臂中接过襁褓,一向乖巧的小孩此刻却哭了。她不敢抬头,双手却不肯落下,像是一座凝固的雕像,柔软的双翼无力的上扬着,却再也无法飞翔,或者庇佑家人。
孩子的啼哭声刺痛着所有人的心,神父沉默地在母亲的额头画了祈福的十字。那一直压抑的哭声终于从这位可怜人的喉咙中爆发了,她发出了几乎嘶哑的悲鸣,又痛苦,又愧疚。
这一年伊莱·克拉克两岁。他从此不再有世俗上的父母,还未学会说话就已经听熟了诵经声。修道院是他成长居住的家,几乎每一个修女与神父都喜欢这个爱笑的孩子,看着他的眼神总是又慈悲又怜悯。
(二)
小镇安详,却不是全然没有风波,古老的风波吹拂平静的湖,正因为其平静,那余波总会飘荡得很远很远。
譬如外来者,譬如流言。
葱郁的山能阻挡住外面的狂风暴雨,却无法阻止清流顺着河道悠游。越来越多的人学着不信基督,他们说神不存在,神只是一种谎言,教堂就是腐败的罪恶。来做礼拜的人一日日地少,外出经商的人一日日的多。
安静的小镇一点点变得热闹,早年出去的人带了新奇玩意给其他人看。
神父牵着还是孩子的伊莱的手,一同在教堂空荡荡的铁门旁伫立。他问他是不是也喜欢那些漂亮的玩具,小孩迷惘地摇头。他问他想不想要信基督,伊莱紧紧地牵着老人的手,他什么也没说,只把脸埋进神父粗糙的衣袍里。
最终那位慈祥的老人无奈的笑了笑,他轻声说是他问的过早。
于是伊莱·克拉克就去临镇的学校去上学了,那是临近的四个镇子中唯一的学校,神父听他们说去那里念书好过在教堂,那里不颂经书,会教孩子外语与算数。
伊莱一个人去不成。神父让他不要担心,隔日带了一个瘦瘦小小,却面无表情的男孩来。
那是伊莱·克拉克第一次见到奈布·萨贝达。伊莱的视力残缺,却也不是完全失明,他隐约能看到男孩瘦小的身形,淡金的长发和一双碧绿色的眼睛。
但更吸引小孩注意的是空气中的味道,一点点极淡的血腥味,混杂在汗与灰尘的气息之中,却逃不过伊莱的鼻子。棕发的小孩忍不住凑过去,他想闻得更仔细些,对面的人却下意识的后退了。
于是克拉克直接从床上栽了下去。
奈布伸手去接他,却显然高估了自己的力量,两个半大的娃娃在地上滚成一团。伊莱爬起来时觉得晕头转向,一低头第一次看清了奈布的脸。
他也摔得龇牙咧嘴的,样子像是一只凶狠的小狼,萨贝达下意识在摔倒的过程中将这个病弱的孩子抱在怀里,结果就是他的腰与背狠狠磕在了桌脚上,而伊莱却什么事都没有。
还骑在他身上对他蠢蠢的笑。
奈布·萨贝达负责带着伊莱一起上下学。克拉克眼睛畏光,出门总要缠上厚厚的布。他就把小小的手放在萨贝达的手中,一个小孩牵着另一个小孩在长长的山路上蹒跚前行,丛生的杂草拂过他们的脚踝与衣摆。
伊莱很少出门,一切声音与味道都像是一场梦幻般的邂逅,他欢欣雀跃,却又不自主地紧张。
这一年伊莱·克拉克六岁,奈布·萨贝达八岁。奈布的手总是滚烫的,他紧紧牵着伊莱一整路,到学校后整个上午手都会暖乎乎的热着。风雪擦过他们的耳畔,时间就流淌在那在山间土路中踩下的脚印里,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三)
奈布·萨贝达是不受人欢迎的孩子。
镇里的其他小孩偷偷骂他是野种,因为那一双碧绿色的眼睛。
那一双眸子来自萨贝达素未谋面的父亲,奈布只从母亲的描述之中想象过父亲的影子。
一个金发碧眼的军装男人,牵着一匹白马路过这座毗邻溪流的小镇,他敲开那位棕发少女的房门,向她讨一碗水喝。
然后他们就相爱了,时间短暂得像是流萤,转眼间男人就说他不得不离去,他骑上他的白马准备出发,临行前亲吻不舍的少女。
等我回来。他说。
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奈布·萨贝达长到五岁,男人依旧没有一点的消息,渐渐地流言风起,连小孩都簇拥在街头窃窃私语。他们叫奈布野种,向他的身上扔石头。
于是奈布·萨贝达开始学会打架。
他变得凶狠,他学会了用哪里来承接伤害的痛感最弱,他知道怎样击打更让人疼。他身材矮小,就用坚硬的关节,他形单影只,就学会只殴打辱骂他母亲的人。
他的母亲,年纪轻轻就生了华发,病痛与操劳刻下皱纹,但看着他的目光却总是那样温柔而慈爱。他的母亲给他生命,独自一人将他拉扯长大,操劳成疾。奈布不允许任何人侮辱他的母亲。
只是萨贝达的身上多了许多伤痕,那藏不住的淤青与血迹。奈布说是他摔了跤,却看见他的母亲抱着他落泪。
那样的伤怎么会是摔伤呢。母亲亲吻他的脸颊,将她落在人儿面上的泪滴一同吻掉。
“好孩子,我的好孩子。”她扶着他的肩头,灰尘浮游的空气中抬袖抹眼角的泪,“奈布·萨贝达,永远不要向任何人低下你的头颅。”
后来那群小孩不再叫他野种了,他们说他是狼的孩子,那男人定是山里的狼变的,不然萨贝达怎么会有那么奇怪的眼睛,那么凶狠的性子。
但伊莱·克拉克不在意。
他根本没听过那些流言,小孩子一直住在修道院后的小屋里,曾经有圣徒在此隐居,后来每一届神父都在此长住。伊莱身体孱弱,出门甚少,直到六七岁才好了些。于是奈布几乎不记得镇上还有在这个男孩,但是也隐约记得关于他的传闻。
那群顽劣的小孩说伊莱·克拉克是一个瞎子、小神棍。从小就被父母扔在了修道院,跟着那个老古董神棍,最后也只能长成一个小古董。
但当萨贝达第一次见到伊莱的下午,他清楚地看到那个纤细雪白的男孩甜甜的笑了,是对着他笑的,就像是第一次见到所有人一样,就像是没有看到那双碧绿色的眸子一样。
“你受伤了,有人欺负你是吗?”
他抬头问得那样认真,认真得萨贝达没有办法不好好回答。
“他们不喜欢我,但他们没有办法欺负我。”
“为什么?人不应该伤害人。”
“你能看见我的眼睛吗?”
“能啊。”温和的光芒里男孩的脸颊像是暖玉一样,“碧绿色的,很漂亮。”
伊莱伸手,似乎是想摸面前的人儿的脸,看见萨贝达下意识往后缩就如受惊般收回去了。奈布有点懊恼,他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伊莱是有视觉障碍的,那双无神的眸子已经向人证明了传言的部分真实。然而当那双淡蓝色的湖水一样的眼睛认真的看着他赞美他,萨贝达清楚的听到了胸膛中砰砰跳动的心脏的声音。
于是奈布·萨贝达的上学路上多了一个人,为此他要早起一个小时,因为孱弱的少年跟不上奈布的步伐。放学很早,但回到小镇已经是黄昏,奈布会把伊莱送到教堂,然后在福利院打工到天完全黑下来,有的时候也会帮修女们修剪杂草,或者修理工具。他靠这个赚些零钱补贴家用,还能领两个面包回去。
伊莱就坐在旁边看着,看着黄昏里汗珠滑落少年的额头,璀璨的光闪烁着生命的活力与光辉。灰尘与风纠缠住奈布金色的长发,小麦色的皮肤下是纤细但结实的肌肉,伊莱看不清,但记得那双手的触感,有力而火热,小孩子本柔软的手上已经带了薄茧。他就那样看着,发着呆,不知不觉红了脸。
这一年伊莱·克拉克十岁,奈布·萨贝达十二岁。身体逐渐转好的少年终于能穿着长袍走出家门,他帮助神父和修女做一些轻松的杂活,有时候周末去奈布的家里看他的母亲。这一年伊莱的身高第一次超过了奈布,萨贝达赌气了许久,却又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这一年阳光明媚,春日的雨滋润嫩绿的新芽,冰雪融化,坐在河边的少年闭上眼,他对金发的人说他听到生命复苏的声音。
TBC
“那样的梦太美好了,只想一想都会灼痛早已枯萎的心”
猎犬x黯
本来是车车,但是因为打不过审核所以变成青春版了
涉及强迫,未成年,非自愿,暴力等雷
各种意义上的日久生情的故事
请各位注意避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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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猎犬第一次见到黯,正是黯第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
深夜潜进宅院的杀手将目标在睡梦中割喉,随即又如幽灵一般逃脱被惊动的守卫的视线。最终黑衣的人儿蹲在小巷的屋顶上歇息,他抬头去看夜空,阴沉的乌云不安地翻腾着,月与星都被遮蔽光辉。
黯就在这样一片黑暗中发着呆,任由清风扶乱一头柔软的短发。
他好像很好地完成了梅洛笛家族交给他的任务……然后呢?
微冷的夜风里人打了个寒颤,他再一次回想起血液喷洒在手臂上的温度,滚烫的,带着几分虚幻。
萨菲尔·梅洛笛就是在这个时候看到猎犬的。
一个靠在墙上吸烟的男人,半张脸都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下。好像是感觉到了人的目光,他抬头,对着萨菲尔笑了笑。
萨贝达从兜中又摸出了一根烟,一个一起抽一根的邀请。
黯本来是不吸烟的,但鬼使神差地他翻下了屋檐。从那间房间出来胸肺中就充斥着浓郁的血腥气味,就像是死者的血液顺着凶器倒流进了杀手的体内,几乎让他没有办法呼吸,几乎让他作呕。
猎犬给他点烟的时候萨菲尔才发现自己的手还在颤抖,他学着男人的样子靠在墙上,将烟放进嘴中深深吸了一口。
火辣的,呛人的雾气瞬间充斥了少年人的心肺,黯不受控制地弯下了腰,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嗽停止时胃还在隐隐的绞痛,生理眼泪落在了单片眼镜上,烟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地上熄灭了,呼吸间却还是那辛辣的仿佛将人置于火上灼烧般的痛楚。
“第一次?”
猎犬没等人回答,自顾自地掐灭烟说了下去,“没关系,反正慢慢会习惯的。”
他对他笑,萨菲尔在抬头的一瞬间从人黑红异色的眸子中看见了某种野兽般的冰冷。
(二)
猎犬第二次遇见黯,是在约定好的地下酒馆。
奈布·萨贝达坐在椅子上,看着黑衣的年轻人脸色愠怒却又不得不隐忍的样子,轻轻在昏暗的灯光里勾起了嘴角。
梅洛笛家族在黑道中赫赫有名,但黑道里却不只是只有梅洛笛家族。刁难一个新入行的小孩,对于猎犬来说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搅乱两次黯的刺杀行动,再留下一封无名的纸信,就足以将羔羊引进他准备好的餐盘里。
萨菲尔强迫自己在椅子上坐直,纤细的身躯如柳般挺拔。他竭力想象着义父与兄长谈判时的样子,轻轻抬起下颌,没有藏在护目镜下的一只黑色眼睛居高临下的看着桌对面的人,做足了傲慢的姿态。
猎犬轻轻笑了。果然是刚入行的少年,他人拿捏姿态是因为他们背后可以依靠的资本,而黯的身后空无一物,挑衅敌人的唯一下场就是惹恼对方,落得更加惨淡罢了。
但萨贝达不恼,他喜欢极了少年这份姿态。自那一夜中惊鸿一瞥奈布就喜欢上了这只还小的黑猫,那时候他蹲坐在墙上发呆,护目镜下的蓝眸莹莹亮着,像是天空中被遮挡的月亮。那抹忧郁的,带着阴霾的蓝色……少年人全黑的衣着和苍白的肤色如同无暇的玉雕,而那抹蓝就是枯石上吐露出的一点孱弱内核。
他要得到他,奈布·萨贝达那一晚对自己说,他必须是他的。
(三)
“把双手都放在桌上是一种基本的礼貌,连这都不懂么,Noir。”
猎犬对黯的虚张声势不为所动,他随意地将下巴搭在支起的双手上,冰冷不屑的音调却像是一场狂风骤雨,顷刻间将桌对面的少年打得脸色苍白。
这一瞬间萨菲尔就知道自己输了,在这场这注定会输的较量中,他溃败得比自己想象中更加迅速,更加彻底。
“你究竟想要什么?”
黯抿了抿唇,他将双臂挽在胸前,故作冷静地问。
梅洛笛家不需要没有用的人,萨菲尔。他对自己说。
他才刚刚开始执行影子的使命,接连两个任务就出现意外,若再没有进展,家主应该就会知道了吧……
猎犬没有说话。他站了起来,从侍者手中拿过了一杯蜜黄色的晶莹液体。奈布轻轻将地下酒馆里难见的高脚杯放在黯的面前,用手指一点一点推向了黑衣的少年。
黯脸上血色尽褪,随即又有羞恼的红飘上脸颊。猎犬就靠在桌侧饶有兴趣的看着少年的反应。黑衣的人儿浑身都在细微的发抖,他低头,双眼都死死盯着那一杯看起来温和而无害的蜜液。
他入行时间短,却又不是一点黑道里的规矩都不知晓。地下酒吧少见这样漂亮好看的杯子,那是因为人们会用这样一杯酒邀请自己看上的人,如果对方接了一饮而尽,含义就是愿意与他共度一晚良宵。
猎犬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此刻萨贝达就靠坐在桌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像是猎人看着落进陷阱中无力挣扎着的小兽。那头柔顺的黑色短发就在他的眼前,几乎是引诱着猎犬伸手去摸。
不着急。奈布慢条斯理地点上了烟,他吸了一口,灰白色的烟气飘散在昏暗的灯光里。猎犬微眯起眸子,几乎陶醉地嗅着空气中杂乱的味道,酒精,烟草,汗臭,腐朽的木头和凝固的血,以及一点点不知何处而来的,淡淡的清新的夜风。
少年还在颤抖,那只包裹在黑色手套的手抖动着僵硬地一点点伸向杯子,簌簌如寒风中的秋叶,却在触摸到杯沿的一瞬奇迹般静止了下来。
像是害怕自己反悔一样,黯一抬头酒全都倒进了嘴中,蜜色的液体暧昧地挂在少年单薄淡红的唇边。猎犬似笑非笑看着,直到萨菲尔喝尽了酒,玻璃杯沿刚刚离开嘴唇,就忽然伸手掐了少年的下巴去吻。
粗糙绑着绷带的手指如钢铁一样冰冷有力,萨菲尔睫毛颤抖,最终颓然垂下手去,指间脆弱美丽的琉璃掉在脏污的地板上摔得粉碎。
猎犬的吻极具侵略性,撬了少年的牙关与仍沾着酒香的舌纠缠。黯任由他吻,唇齿间传来浓烈的烟气,呛得他想咳,却仅仅是逼得眼角一片潮红,他快要窒息了。
“我要杀了你。”
分离时两人唇间扯出了银丝,黯擦了擦嘴角,声音沙哑还带着几分颤抖。
“你可以试试。”
猎犬依旧那样似笑非笑着,拍了拍少年苍白的脸颊。
(四)
猎犬携着黯走进客房,一路上将少年的衣衫揉得杂乱,他的拉扯带着几分强制的意味,像是迫不及待将猎物拖回巢穴中享用的狼。萨菲尔跟不上他的步伐,被他拉扯得几次踉跄,最后摔落在床上,还未等他起身,猎犬厚实滚烫的身体就压了上来。
萨贝达几乎粗暴的撕扯黯的衣服,萨菲尔想把人推开,最终还是抓紧了床单,任由男人在他身上胡乱作为。他透过猎犬的肩背去看那破败的屋顶,黑色的眼眸拢上轻薄的雾。
那杯酒落在肠胃中依旧是冰冷的,此刻却火辣辣地烧了起来,奇妙的热量从小腹穿向四肢百骸,烫得少年本就细腻的皮肤更加敏感。他想蜷起身体躲避猎犬的挑逗,却被那双绑着绷带的布满老茧与伤疤的手无情的阻止。
黯终于忍不住伸手拒绝,却又被猎犬掐了钳制在头顶强吻。护目镜早就被萨贝达掀掉了,一黑一蓝的眼睛此刻迷离的半张着,眼角就是让人心神荡漾的迷离潮红。
他低头去亲吻人的眼眸。
最终猎犬咬在他的锁骨上,黯颤抖一下,不睁眼他也知道哪里有什么。“001”,代表着他属于梅洛笛家的标志,就像是古代的贵族会给自己家的奴隶打上独特的烙印。萨贝达像是在发泄某种不满一样,撕扯到将那个印记咬出了血。
(五)
猎犬起身坐在床边抽一根烟,只留黯依旧面色潮红的躺在一片凌乱的床单上。萨菲尔坐起来时大腿还在微微颤抖,像是在提醒少年刚刚是怎么样的羞辱。
猎犬没说话,黯也没说要走,他抱着双腿蜷坐着,下巴搭在胳膊上愣愣发着呆。
房间里弥漫着辛辣的烟气,他发现自己没再咳嗽,好像真的就这样习惯了。
真讽刺。
萨贝达回头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赤裸的少年蜷缩在角落里,黑色的短发散乱着遮挡眉眼,辛辣的烟气刺激着敏感的蓝瞳,一滴眼泪就这样为人不知地挂在人的脸颊上。
“你多大?”
他本来没准备多问的,但鬼使神差地就问了。
对黯的欲望没有在和人上床之后消失,反而愈演愈烈了起来。
“15。”
萨菲尔抬头冷冷看了他一眼。
“15。”猎犬若有所思地掐灭了烟,“这个年纪贫民窟的妓/女出来卖都太小了些,梅洛笛家已经缺人缺到让你这种小孩子来杀人了吗。”
黯豁然起身,却差点撞到不知何时走到他面前的人。猎犬按着少年的肩膀将他再一次按压在床上,居高临下的逼迫萨菲尔直视自己的眼睛。
“生气了?因为我羞辱了梅洛笛家还是因为我羞辱了你?”
“我的名字是萨菲尔·梅洛笛。”黯昂头看着对方,两人都有一双异色的瞳孔,然而萨菲尔的黑瞳像是纯净的深水,猎犬则是一片黑暗的深渊,
“我也是梅洛笛家族的一员,你在同时羞辱我们,猎犬。”
萨菲尔咬牙,尽全力的挣扎了起来。他擅长的是潜伏与刺杀,一向不以力气见长。黯学过近身的搏斗术,然而任何技巧在过大的力量差距下都像一个玩笑。
猎犬给了黯小腹一拳,他看着少年痛苦的蜷缩在床上,冷笑着拖着细白的腿把人拉扯到身下。
“梅洛笛家的一员?想得真好啊,Noir。”
猎犬满意地看着身下人脸色苍白,慢慢的又透出一点病态的红。萨贝达近乎温柔地用手拨开了黯被冷汗打湿的黑发,露出那双会升起雾气的眼眸,俯身啃食他的耳朵时说的话却比风雪更冷酷。
“你也就是他们养在影子里的一条狗。”
一次不够,就两次。猎犬不屑于隐藏自己的欲望,两次不够就就此纠缠不休,少年人故作坚强的样子总是这般诱人,轻而易举的撩拨起他的所有欲望。
(六)
黯本以为这只会是一场短暂的噩梦。
后来他发现这件事就像是那场夺走他父母的车祸,那个被老梅洛笛从孤儿院带走的下午,那个第一次将刀锋插进人体亲手剥夺生命的夜晚。萨菲尔有时候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像是一场不断跌落的噩梦,而他就此陷落在永夜的最深处,永远无法醒来。
萨菲尔·梅洛笛总是做噩梦,在被梅洛笛家收留以后他常常梦见一条雪白的巨蟒,冰冷滑腻的鳞片摩擦着他无法动弹的身体,一寸寸将他绞到窒息而死,或者从头整个人被吞进蛇腹中去。冰冷的梦里总有一双红宝石般的蛇眸冷漠地注视着一切发生,黑暗中它缓缓吐出鲜血一般殷红的蛇信,对他说:
Noir,梅洛笛家族不需要无用之人。
萨菲尔·梅洛笛惊醒。
他早已习惯一人在冰冷的夜中醒来,一身冷汗,手脚都如放置在冰雪般失去知觉。再厚的被子也没有办法温暖这幅天生偏冷的身体,他于棉花与锦缎中蜷缩成一团,整个晚上都用来徒劳地尝试温暖自己。
于是当黯发现身边还有一人时,他吓了一跳,伸手就要去枕下摸那把从不离身的匕首。
然后就被抱在了一个火热的怀中。
黯醒来的一瞬间猎犬也醒了,但也许是还未完全清醒,萨贝达下意识伸手将人搂进了怀中,一手还温和地按着人儿的脑后,像是抱着自己怜惜的宝物。
然而当感受到怀中削瘦的身体一整个如木头般紧绷起的一瞬,奈布也彻底清醒了。
气氛顿时陷入了微妙的尴尬中。
那夜之后猎犬对黯始终纠缠不休,他用尽手段,甚至不惜暴力地把人绑到床上去。而黯也从最开始的抗拒挣扎,慢慢变得麻木顺从。
反正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羞耻的了,某一天晚上萨菲尔自暴自弃地想,他主动对猎犬张开双腿,却依旧高傲地昂起下巴。
“来吧。”人儿冷笑着,“你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吗。”
那一晚的萨贝达格外兴奋,黯几次被做昏过去,神志模糊间他将胳膊遮在脸上,却触摸到了一片潮湿微冷的水迹。
他哭了吗?什么时候?
讽刺得想笑,却连勾起嘴角的力气都挤压不出来了。
萨菲尔·梅洛笛任由自己向那片没有尽头的深渊坠去,那里有温热的温度与被刺激到麻木的欢愉。他已经习惯了坠落,孤独地在黑暗中缓慢的坠落,路上有冰冷的雪与刺骨的风,坠落,坠落,在某一刻死去,连尸体都被蛇群吞噬干净。
然而最后一刻他感觉有人抱紧了自己,他的身躯滚烫,怀抱坚实。那人那样用力的握着他的手腕,像是要将它钳断一般用力着。
“不,我想要的是你。”
那话模模糊糊的,事后想起来更像是梦里的幻觉,但那一刻萨菲尔确实哭了。他如此清楚的意识到自己落了泪,就像是婴儿在母亲的怀里第一次张嘴啼哭,生命以那样激烈的方式张扬着自己的存在,毫无恐惧,毫无顾虑。
(七)
萨菲尔的手抵在了猎犬的前胸,隔着皮肉能听到那颗年轻有力的心脏正在温吞的跳动,像是一只正在假寐的野兽,将滚烫的血液送往全身。
黯本已经冷到麻木的指尖一点点温暖了过来,冰冷的身体贪恋温暖,他差点蜷腿想将双脚也放在人的身上。迟来的理智追上了他,于是萨菲尔只是在猎犬的怀中缩了缩。
“放开。”
萨菲尔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昨天不小心睡在了这里已经是计划之外,此刻猎犬放在他腰间的手又开始不安分的摩挲起来——他可不想大早上就被按在床上。
“老梅洛迪死了。”
猎犬没理他,说的话却又让怀中的人一僵。黯下意识的抬头去看他,正正撞进人那双狼一般的眸子里。
“老梅洛迪死了。”
不是疑问句,猎犬特有的冷淡语气让这像是一场逼供。萨菲尔躲避不及,只是闭上眼轻轻嗯了一声。
“我也几个月没看到你了。”萨贝达将头埋在人的发间,呼吸里都是他清淡的气息。
放在黯身上的手慢慢摸到了他的颈后,带着老茧的手指依次拂过三个还未愈合的针孔。
几个月不见,萨菲尔的黑发留长了些,发尾恰好将那些伤痕遮住,却依旧在昨日晚上上床时被萨贝达看见了。梅洛笛家族不养无用的人,十五岁前萨菲尔必须承担试药的任务,于是那个夜晚少年的身躯上布满还未愈合的针孔,然而成为杀手之后这样的伤痕已经不见多年。
梅洛笛家族教他如何杀人,而猎犬教会了他冷酷与算计。
他是他的床伴,他也是他的老师。在猎犬手下黯一步一步成长为优秀的杀手。
代价不过是一点软弱的灵魂与柔软的真心。
(八)
猎犬与黯的交际不多,倒不如说相见的大部分时间都花费在了床上,他们只从赤裸的躯体去猜测对方的境况。有时候一方伤得重了,他们就包扎完伤口一起躺在床上,时间就这样一分一分在黑暗里流逝,寂静的夜中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至少有一片安静的时间可以不想任何事情,不用想那些杀过的人,经历的痛苦,阴霾密布的天空,毫无希望的未来。
萨贝达曾以为自己早已没有了情感,那颗心脏仍旧跳动着,心底却是一片不化的冰川。然而此刻他抚摸过怀中人颈后细密的针孔,那双毫不动摇地剥夺过无数人生命的双手轻微的颤抖了起来。
他忽然有一种冲动,一个大胆到荒谬的想法,却让那颗心脏久违的悸动起来。
“萨菲尔。”猎犬将带着伤疤的唇贴在人的耳边,近乎疯狂地低喃着黯的名字,“萨菲尔,我们逃走吧。”
黯睁开了眼睛,微蓝的那只藏在散乱的黑发下,黑色的瞳孔则像是一片死寂的湖,湖底连接着噬人的深渊。
“然后呢。”萨菲尔微微笑了,他歪头看着男人,像是在看他讲一个无厘头的笑话,“在你手下继续杀人吗?”
黯已经不再是那个青涩的少年了,成年后他很少笑,但笑起来却带着一种柔和的,难以言喻的美丽。哪怕他穿着黑衣手持银刀,只要萨菲尔露出那样纯洁温和的微笑,就没有任何人能将他与血与长夜联系在一起。
但不知从何起那双眼睛却总是空洞的了,灰蒙蒙的像是一层墨色的玻璃,谁也看不到他的心里去。
“我们可以就此金盆洗手,逃到一个无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去。我们找一个村庄去住,在那里重新活一次。我们可以不再做这些沾血的活计,哪怕是去码头当搬货物的苦力……”
猎犬的呼吸窒了一下,人的话像是冰冷的刀一样戳中萨贝达的要害,他断断续续地说,却越来越有气无力。萨贝达脸上的血色一分分的往下褪,他想起自己是怎样对着当年的少年强取豪夺的。梅洛笛本就已经是压迫着少年灵魂的重担,而他又将那纤细稚嫩的身躯压在身下肆意侮辱,嘲笑着撕碎那些黯最后用以苟活的幻想。
到最后猎犬几乎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他任凭自己低声喃着那些几乎可笑的想象,无望的在回忆的每个角落中搜刮微弱的光辉。
但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少年那双早已平静麻木的眸子却一点又一点亮了起来,像是初春冰雪将融,碎裂的冰层挤压着痛苦的呻吟。
他起身,撞进萨贝达的怀中。
“别再说了。”萨菲尔的声音颤抖,他那样用力的搂着萨贝达的脖颈,将头深深埋在人儿散落的长发里,“我知道,别再说了。我求你别再说了。”
那样的梦太美好了,连想一想都会炙痛早已枯萎的心。
“这就够了。”
萨菲尔抬头去亲吻猎犬的嘴唇,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去尝试亲吻他人,又笨拙又稚嫩,一滴一滴眼泪从苍白的脸颊上如断珠般滑落。
“这就够了。”
他的声音沙哑,时隔多年,那双曾让萨贝达一见心动的眸子再一次翻涌起波涛来。那是海一样的幽蓝,海一样的忧郁与悲哀。
纯蓝的海困着少年纯蓝的灵魂,那孩子满身伤痕,他无助的哭嚎了这么多年,却没有任何人听见。
(九)
萨菲尔·梅洛笛当然恨猎犬。
那样痛苦的记忆谁也不会轻易忘记,噩梦里他也是无情的撕咬着吞噬着他的一条蛇。只是那拥抱过于温暖,而夜晚总是这样冰冷又漫长。萨贝达的身躯炙热怀抱紧实,侵犯他时带着近乎病态的占有欲与疯狂,恍惚间会生起他们真的深爱着彼此的错觉。
萨菲尔不懂得什么是爱,奈布·萨贝达也不懂。他们在黑暗中凭借着本能相互撕扯,相互伤害,却又贪恋着那一点余温聚在一处,舔舐伤口。
萨菲尔没和猎犬说过自己能预知未来。
这样人人听了都会羡慕的能力让他无比厌倦。没有力量的保障,特殊带给人的从来只是灾厄。所以最初与萨贝达结识时他不敢说,而那以后,萨菲尔则觉得没有说的必要。
他也从未试图预知过自己与猎犬的结局,在泥沼里生出的花,最终只会腐烂在黑暗里。但黯几个月来看见了自己的死亡,一夜又一夜的梦里,那些死去的灵魂围着他的床铺尖叫着欢呼,等待命运最终将杀人者杀之。
这样的噩梦缠绕着他,直到dm一次将他叫去密谈。踏进门的那一刻他清晰地听到了命运翻转计时他生命的沙漏。他一如既往地顺从着,甚至隐晦地感到欣喜。
但究竟为何他又来找猎犬?本来黯可以悄无声息地消失,安安静静的死去,他们本就几个月未见,也许过一段萨贝达就会找到新欢。但为何仍旧不甘心,为何心底还带着那样一点点的期许前来赴约。
他在期待什么?他在渴望什么?他们躺在同一张床上,竟也这样睡着了。他感受着男人的手指抚摸过他的伤痕,而在猎犬说要待他走的时候,心神震颤的又岂止是萨贝达一个人。
那一刻萨菲尔知道自己是回来寻找什么的了,他在寻找黑夜中的星光。
他是来问那无底的湖的。那些在淤泥般的生活间捉到的一点点光芒,究竟是真的萤火,还只是倒映的虚影?
这个世界糟糕透了,他也糟糕透了。
这么多年黯都活得乱七八遭的,他被人伤害,也伤害别人。他做恶事,破坏幸福,于是自己也不配得到幸福。曾经萨菲尔也憎恨命运,但如今他只厌恶自己。
他已经太累了,只想一切永远的结束。
但原来真的有人会想要他幸福,原来真的有人会为了他抛弃一切。
原来真的有人会爱他。
(十)
那是猎犬最后一次见到黯。
他真的像是影子一样在黑暗里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春日是湿漉漉的”
被丢弃的黑心狼崽子x一时好心将小崽子捡回来的毛绒绒夜行枭
不要随便捡孩子,会被x(不是)
答应@反身叼狐尾 的车,某只鸽子恬不知耻拖了三个月(轻轻跪下
可能形态更偏向于动物一点
ooc预警
带了点强迫,注意避雷家人们——
如果都能接受的话,那就发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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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春日是湿漉漉的。
露水点缀在新萌的枝头,融化的薄雪浸润干枯的河床,卵石汲取了清泉后重新圆润起来。冷硬的泥土变得松软潮湿,虫子与蛇纷纷从栖身地苏醒。
夜行枭最喜欢春天。没有夏日灼眼的太阳与难忍的高温,又不用因准备冬日的食物而奔波,淅淅沥沥的细雨像是庆祝食物富足的小曲,于此相比湿漉漉的外层羽毛似乎也不那么让人不快了。
春日也是交配的时节,夜行枭却没有为求偶奔波的烦恼。他是他们种族的末裔,最后的夜行之枭,黑色的羽翼在月光下泛起孤独的微蓝。于是一整个春季他都悠哉无事,只需填饱自己的肚子,那些刚降生的幼崽于掠食者来说是难得的柔嫩可口的美食。
但某些事情悄然间改变了,像是蝴蝶的翅膀扇动清风。
伊莱·克拉克从河边捡到了一只狼的幼崽,起初他以为那是一只半死不活的田鼠,衔回巢中准备当做储备粮食。那只“田鼠”却在他闭眼准备歇息时醒来,气息微弱的叽叽叫着。
小狼崽子似乎是被昨夜暴涨的河水波及的,瘦瘦小小的一团露出粉嫩的鼻头,湿哒哒的绒毛黏在身上,灰色的毛发中夹杂着像血一样的暗红。他在夜行枭温暖的腹毛中拱着,依存着本能寻找母亲的奶水。
夜行枭本应该马上把小家伙丢出巢去自生自灭,或者将他化作腹中一顿美餐。许是暴雨冲洗掉了狼的气味,他竟然将狼崽叼回了巢里。森林里没有人会想招惹狼群,他们凶狠、无情、睚眦必报,即使夜行枭是大型的猛禽,在天空之中主宰一方,他依旧与地面的狼们井水不犯河水,相互之间敬而远之。
但伊莱看着那因寒冷与饥饿而发抖的幼崽,心里却萦绕了几分犹豫与忧愁。半晌之后他展开了宽阔的双翼,小心而笨拙地将小小的崽子环绕在温热的腹毛中。
他是夜行枭的末裔,永远不会遇到第二个同类,拥有一个子嗣更是一种妄想。伊莱·克拉克可以自由的林间翱翔,却也只有无言的影子相伴。有时候他在林叶间看着其他母亲带着她的幼崽前行、饮水、猎食,心里也会有淡淡的空空的奇怪情绪。
伊莱·克拉克在世间孤独地生活了这么多年,他知道什么是喜悦、什么是愤怒,却还不知道什么是爱。